斯特拉波及其《地理学》 |
(发布日期: 2016-03-03 15:26:46 阅读:次) |
斯特拉博及其《地理学》[1] 李铁匠
一、 斯特拉博的生平和著述
关于斯特拉博的生平事迹,我们知道得很少。这是因为斯特拉博的同时代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关他的记载,在他去世之后,离他时间最近的著名学者普林尼、托勒密没有提到他的《地理学》,而稍后的约瑟夫斯·弗拉维乌斯、普鲁塔克和和雅典尼乌斯开始使用他的著作。公元6世纪,拜占庭学者斯特芬开始把他称为地理学权威。在整个中世纪,斯特拉博一直默默无闻,很少有人提起。一直到文艺复兴时期,斯特拉博的著作《地理学》才被重新发现,他的名声也就从此开始显赫,被称为著名的地理学家。因此,有关斯特拉博的生平事迹,主要依据的是他自己在《地理学》之中的自述和后世学者考证的结果。 一般认为,斯特拉博大约生活在公元前64/63——公元23/24年之间,他的故乡是小亚细亚地区本都王国的阿马西亚城。根据斯特拉博所说,公元前64年本都国王自杀,[2]在他出生之前不久罗马人占领了比希尼亚,由此推断他出生的时间是在公元前64/63年。至于他的去世时间,是根据他在《地理学》之中提到公元23年莫卢西亚国王(即毛里塔尼亚)朱巴二世“最近”去世的事情,有人猜测“最近”意味着“在一年之内”,[3]此后他没有再写作新的东西。因此,学者们推断他去世的时间大概是在公元23/24年。 斯特拉博出生于一个深受希腊文化熏陶的上层贵族家庭。关于斯特拉博父亲一族的情况,斯特拉博本人在书中刻意回避,因此人们很难知道底细。关于其母亲一族的情况,斯特拉博倒是交代得十分清楚。根据他自己所说,其母亲的前辈是本都的显赫家族。其母的曾祖父多里劳斯曾经担任过本都驻克里特岛军事统帅,在平息当地的战乱之中获得了巨大的荣誉。后来,因为本都国内发生政变,多里劳斯滞留克里特岛克诺索斯不回,在当地娶妻生子,并且在当地去世。再后来,由于本都新王与其有远亲关系,其家族成员蒙恩被召回,其中有一位名叫拉吉塔斯的担任科马纳的祭司,地位仅次于国王。他就是斯特拉博外祖母的兄弟。在米特拉达梯战争(公元前87-63年)之中,这个拉吉塔斯私下与克诺索斯人和罗马人达成协议,企图鼓动国内上层分子叛乱推翻国王,由他来担任新政府的首脑,结果事泄被捕,家庭成员大多受到牵连。[4]其后,拉吉塔斯之弟莫阿菲尼斯作为国王的朋友担任了科尔基斯副总督。[5]又因为国王的原因遭到不幸,有的家庭成员因此被杀。斯特拉博的外祖父为了替家族报仇,公开背叛国王,投靠罗马人,在得到罗马统帅卢库卢斯(约公元前117—56年)的保证之后,他策动了15座要塞投向罗马人。[6]这种做法在现代民族主义者看来,简直是卖国投敌。但是,在当时深受希腊化世界主义思想影响的上层分子看来,这乃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他们认为公民是国家的主人,国家是全体公民赖以生存之地,政府或君主只是公民雇佣的公仆或者奴才。如果统治者敢于违抗人民的意志,就可以立刻驱逐他们。因此,背叛或者推翻残暴的统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认为,作为“世界公民”,为所谓的“世界城邦”服务,远胜于为某个小国之君服务。而正在出现的罗马帝国,就是这样一个“世界城邦”。因此,在斯特拉博看来,这样做不仅没有什么可耻,反而是一大功绩,所以才会在书中多次提到其家族如何背叛本都国王,在米特拉达梯战争支持罗马人的功绩。 不过,在罗马统帅卢库卢斯离任,庞培接手米特拉达梯战争,并且取得胜利之后,由于庞培与卢库卢斯之间的权力斗争,庞培把凡是帮助过卢库卢斯的人都当成了对手,元老院又站在庞培一边,庞培以“当一个人领导战争走向了胜利,而奖赏和奖金的分配却由另外一个人掌管,这是不公正的事情”为由,[7]拒绝履行前约,只授予了他们罗马公民权。尽管如此,由于这个家族亲罗马的政治态度,他们不但得以保住了自己的财产和地位,而且在罗马上层分子之中享有一定的影响。斯特拉博也因此得以接受在当时属于良好的教育,为今后从事历史地理研究和周游罗马帝国各地奠定了基础。 斯特拉博虽然出生在希腊化国家,但他却是罗马公民,他的名字也是罗马人的名字。但是,这个名字很难说是这位历史学家和地理学家的真名,因为这是罗马人送给任何一位眼睛有点毛病者的名字或外号,意为“斜眼”。例如,庞培的父亲庞培·斯特拉博就是“斜眼庞培”的意思。而在西西里地区,视力特别好的人也叫做“斯特拉博”。不过,由于作者在本书之中除了使用这个名字之外,并没有提到自己还有其他的名字。因此,今天学术界只能认为本书作者的名字就叫斯特拉博了。 斯特拉博从青少年时代开始,就一边游历小亚细亚各地,一边访求名师,他的第一位教师是尼萨(今土耳其苏丹希萨尔城)的阿里斯多德姆斯,此人是波塞多尼奥斯的孙子,庞培之子的老师。阿里斯多德姆斯教授修辞和语法。斯特拉博自称学完了全部课程,并且在这里变成了一个荷马史诗的爱好者。[8]据说斯特拉博可能是通过老师的关系,不但接触到了波塞多尼奥斯的著作,而且和波塞多尼奥斯建立了私交。 斯特拉博21岁的时候来到罗马,师从逍遥派哲学家色纳尔库斯,[9]此人是一位地理爱好者。曾经在塞琉西亚、亚历山大、雅典和罗马讲学。色纳尔库斯终身以教育为职业,获得了阿雷乌斯和奥古斯都·凯撒的友谊。从斯特拉博对他的介绍看来, 色纳尔库斯对他的影响非常巨大。[10]斯特拉博在罗马向一位著名的教师、帕加马学派的学者提兰尼昂学习过语法。此人是“亚里斯多德的崇拜者”,也是一位语法学家和真正的地理学家,罗马政治家西塞罗曾经想请他帮助撰写一部地理学著作。有人说他在地理学方面的成就,对斯特拉博有很大的影响。但从斯特拉博把他称为“像书贩子一样的人”,双方关系看起来似乎比较冷谈。[11] 斯特拉博的正规教育,可以说到此结束。他从三位著名教师那里接受了当时知识精英阶层所必须接受的传统教育,即演说、语法和哲学教育。后来,斯特拉博还向亚历山大学派的学者学习过,亚历山大学派和帕加马学派一样,主要是研究荷马史诗,解释史诗之中的地名,古希腊最早的地理学就是从这种研究之中开始形成的。斯特拉博通过亚历山大学派得以了解古希腊最伟大的地理学家厄拉多塞及其对荷马史诗的观点。从斯特拉博接受的教育情况来看,可以说他不但接受了当时几个主要学派的教育,而且在接受教育的过程之中也和学术界的权威建立了良好的关系。斯特拉博虽然接受过各个学派的学术观点,但对他本人影响最大的仍然是斯多葛派。他本人也自称是斯多葛派学者。[12] 作为历史学家和地理学家,周游四海是一种重要的历练。斯特拉博从青年时代开始,就游历过小亚细亚许多地区,对各地进行过详细的考察。例如,他去过尼萨、卡陶尼亚的科马纳、陶里的皮拉姆斯河,后来还去过特拉莱斯,希拉波利斯和以弗所。 公元前44年,斯特拉博移居罗马的首都罗马城。他在那里一直住到公元前31年。这时的罗马已经成为希腊化上层知识精英分子向往的天堂。斯特拉博在那里广结上层人士。在他的朋友之中有塞尔维利乌斯·伊索里亚、埃利乌斯·加卢斯等人,还有人认为庞培的朋友、历史学家提奥法尼斯也是他的朋友。同时,他在罗马可以使用帕拉丁图书馆丰富的的藏书和资料,这对他的研究也有很大的帮助。 公元前31年之后,斯特拉博离开罗马城,仿效前辈著名学者波塞多尼奥斯和波利比奥斯,长期在外旅行。根据他自己所说,他活动的范围都是在罗马帝国的境内:如亚美尼亚、撒丁、黑海、埃及、上尼罗河的埃塞俄比亚山区等等。但是,斯特拉博不知道为什么既没有去过希腊文化的中心雅典,也没有去过希腊的圣地奥林匹亚。这大概是由于经历了长期战争之后,当时整个希腊地区已经破败不堪,罗马帝国的经济文化中心已经转移到了埃及的亚历山大、小亚细亚和意大利的原因。 斯特拉博的外出旅行,有些有详细而准确的记载。例如,公元前29年,他沿着公路去科林斯地区,参观了科林斯遗址,爬上了科林斯的卫城阿克罗科林斯。[13]他从罗马沿着阿庇安大道到了布伦特西乌姆,[14]从那里经由海路到达波普洛尼乌姆城。[15]在从意大利到非洲的航行中,他看到了昔兰尼的海船。[16]斯特拉博在亚历山大城住了很长时间,有人认为公元前25-19年他在亚历山大,主要是为了收集与《地理学》有关的资料,为此他经常前往亚历山大图书馆,在那里认识了历史学家大马士革·尼古拉,[17]看到了印度送给奥古斯都的礼物大象和畸形人。[18]然后,他从亚历山大城开始了漫游埃及的旅行。他在自己的朋友、埃及总督埃利乌斯·加卢斯的陪同之下,沿着尼罗河逆流而上,从三角洲地区经赫利奥波利斯、孟斐斯、金字塔地区、莫里斯湖边的阿尔西诺伊、底比斯、赛伊尼、菲莱岛、几乎走遍了整个尼罗河沿岸的城市,一直航行到埃塞俄比亚边境。这次旅行所记载下来的资料,就成了埃及地理的主要资料。[19] 公元前13年,斯特拉博第二次来到亚历山大城,他在那里住了好几年。然后,他大概又回到了罗马。斯特拉博最后在哪里度过他的晚年,这个问题争论很多。有人说是在罗马,有人说是在本都,并且说他在那里成了本都女王皮托多里斯的宫廷史学家,而他写的这本《地理学》,也是献给她的礼物。不过,有许多人反对后一种说法。根据斯特拉博在书中提到公元23年莫卢西亚国王(即毛里塔尼亚)朱巴二世“最近”去世的事情,有人猜测他去世的时间大概是在公元23/24年,享年87岁。[20]在古代,他也可以算是一位寿星了。 一般认为,斯特拉博一生有两部著作:第一部是《史记》,第二部是《地理学》。《史记》是波利比奥斯《历史》的继续,记载着从迦太基和科林斯被毁灭到亚克兴海战(公元前31年)时间的历史。不过,这部著作没有完整地保留下来,只有一些纸草残篇保留在意大利米兰,人们只能从他在《地理学》之中提到的只言片语,猜测它大概有些什么内容。 斯特拉博的第二部著作《地理学》从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没有人知道。根据作者自己所说,这部著作是在《史记》出版之后开始写作的。[21]这部著作在什么时候完成的,也有很多争议。有人认为是公元7年,有人认为是他去世之前。因为他在书中提到公元23年朱巴二世去世的事情,因此断定他在公元23年仍然活着,并且还在写作。与《史记》不同的是,这部著作不但保留下来了,而且基本上是完整的。这是古代世界保存至今第一部以《地理学》为题的伟大著作。但是,《地理学》是什么时候出版的,目前没有人知道。至少普鲁塔克在《希腊罗马名人传》之中只提到哲学家斯特拉博的《史记》,[22]可见《地理学》这时还不一定出版了。 斯特拉博为什么要写作这样一部地理学著作?我们认为这可能与其个人所受的教育、个人的爱好、当时地理学发展的水平以及罗马现实的政治情况都有关系。 如前所述,在斯特拉博求学的过程之中,他所学的知识,所接触到的教师和学者,都与地理学有关系,这对于他今后从事地理学研究可能起了重要的影响。 其次是希腊人自古以来所具有的求知欲望、冒险精神和海外贸易的需要,为希腊地理学的产生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希腊地理学发源于爱奥尼亚希腊移民城邦。《荷马史诗》被认为是希腊地理学的序曲,史诗的作者荷马(约公元前8世纪)就是爱奥尼亚居民。这个时候正是希腊移民运动(又称殖民运动)的开始。这个运动大大地开阔了人们的视野,促进了希腊地理学的发展。公元前7-6世纪,爱奥尼亚出现了三位伟大的学者:泰勒斯(约公元前7-6世纪初)、阿那克西曼德(公元前610-540年)和赫卡泰奥斯(约公元前540-480年)。其中,泰勒斯号称是希腊第一位科学家,在天文学、几何学方面作出了重大贡献。他的学生阿那克西曼德是希腊地图学的鼻祖,绘制出希腊地理学上的第一张地图。而赫卡泰奥斯是描述地理学的创始人。他周游列国,依据自己的实践经验和古代地理学资料,编撰了一部地理著作《旅行记》,并且绘制了一幅地图。由他开始,描述地理学开始在希腊占据统治地位。萨摩斯的学者毕达哥拉斯(约公元前580-500年)首先提出了大地是球形的理论,推翻了此前认为大地是圆盘形的观念。历史之父希罗多德(约公元前484-425年)进一步发展了描述地理学。此后,柏拉图(约公元前427-347年)、亚里斯多德(公元前384年—322年),又以各自的方式论证了大地是球形的理论。亚里斯多德同时代的学者欧多克索斯(公元前400-347年)根据这个理论,完善了地球分带的理论,并且对地球的周长作出了估算。他的著作《地球的描述》对促进描述地理学的发展具有很大的作用。希罗多德的《历史》和色诺芬的《长征记》则反映了当时希腊人对于整个世界的认识水平。 公元前4世纪后期,马其顿王国的兴起及亚历山大对东方的远征,打开了亚细亚大部分地区和欧罗巴直到伊斯特河的整个北部地区。又一次大大地扩展了西方人的视野。[23]远征之后,希腊出现了一系列有关东方各国的著作,无疑大大地丰富了希腊人地理学的知识。 公元前3世纪,希腊著名学者、亚历山大图书馆馆长厄拉多塞(公元前276—194年)建立了地理学中的数学—天文学流派,他把数学方法用于研究地理学,力图解决整个地球和有人居住地区的外形和面积。他测量出地球的周长是40000米,几乎与它的实际值(40075.13千米)相差无几。他首创“地理学”这个科学术语,用以代替过去阿那克西曼德及赫卡泰奥斯等人使用的 “游记”、“周航记”等术语,并且以此为题撰写了一部专著《地理学》。从厄拉多塞开始,地理学开始被理解为主要是依靠数学和天文学知识来描述地球(包括其物理构造)的一门科学。波利比奥斯(公元前200年—118年)和后来的波塞多尼奥斯(约公元前130年生),则把地理学与历史学与民族学结合在一起,他认为地理学的作用仅限于为历史学充当助手,地理学的任务就是对个别地区进行经验主义的描述。并且提出了实用主义地理学的口号。稍晚于波利比奥斯的是喜帕恰斯(约公元前190-125年),他发明了经纬圈,把纬线圈分为360度,以12根纬线把地球分成不同的“纬度”或“带”,奠定了地图制图学的科学基础。以弗所的阿尔特米多鲁斯(公元前2世纪后期)这时遍游地中海各地,写下了大量的游记。 公元前1世纪,随着罗马共和国的对外扩张、罗马与帕提亚之间战争、米特里达梯战争,以及罗马与世界各地的经济贸易往来日益频繁,对于希腊地理学的发展,可以说起到了第三次,也是最有力的推动作用。这时的人们对于周边世界的地理知识越来越丰富。各种历史、地理学著作不断地涌现,客观上为斯特拉博的《地理学》积累了丰富的资料,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使得他有可能写出一本划时代的地理学名著。而新兴的世界帝国——罗马帝国出于政治经济的目的,也需要这样一本囊括世界的地理学著作。时代的需要,在呼唤伟大的地理学家早日出现。 斯特拉博撰写《地理学》的第三个原因,是他和当时大多数希腊上层知识分子一样,都希望以自己的专业知识更好地来为新兴的罗马帝国服务,为罗马歌功颂德。正因为如此,他对意大利地理的描述,被人们称为是斯特拉博献给罗马的一首颂歌,它的名字就叫《意大利颂》。[24]而他自己在书中也不止一次提到,地理学的目的就是为统治者服务。“地理学不仅可以为政府要员和军队将领的活动提供帮助……”,[25] “地理学主要是服务于国家的需要”,“整个地理学直接关系到统治者的活动,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事情;”[26] “如果说政治哲学大部分与统治者有关,而地理学是为统治者利益服务的。那么,后一种科学显然比政治哲学占有某种优势地位。不过,这种优势是与生活实践有关的。”[27]本书的读者群“主要是身居高位者”。[28]
二、《地理学》内容简介
按照希腊语《地理学》的原意,[29]斯特拉博《地理学》可以称得上是一部真正的地理学著作。这部著作全书共有17卷。其中,除第一、二卷是绪论之外,其余全是对当时希腊人所知的、有人居住世界的描述。 绪论的内容包括地理学的研究范围和用处,地球、纬度、大洋、阿那克西曼德和赫卡泰奥斯的理论、关于对拓问题、自然地理、政治地理、三大洲的划分原则、地理研究的数学方法和斯特拉博对有人居住世界的看法等等。斯特拉博在序言中详细地介绍了希腊地理学发展的过程、古希腊地理学家所取得的成就和不足之处、对古希腊地理学家、数学家和天文学家的评价,以及成为地理学家的条件。 在绪论之中,斯特拉博开宗明义提出,地理学家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哲学家,通晓万物就是哲学,只有具备广博的知识,才能从事地理学研究工作。接着,他列举了他心目中最伟大的哲学家和地理学家的名字和功绩,他们是荷马、泰勒斯的学生和同胞阿那克西曼德、赫卡泰奥斯、厄拉多塞、波利比奥斯、波塞多尼奥斯和喜帕恰斯,以及他们对地理学的贡献。从中得出结论,地理学家必须接受渊博的教育,必须懂得天文学、几何学、气象学和地球的历史,必须把大地的自然知识、各种动植物的知识和有关海洋的一切知识都加入到这些知识之中。他强调人类是两栖动物,不仅是陆地动物,而且是海洋动物,因此必须拥有包括大地和海洋在内的一切知识。地理学研究的范围也必须包括大地和海洋。[30]从中我们可以看出,重视海洋,是以古典学者为代表的蓝色文明一个突出的特点,它和以农耕立国的黄色文明具有很大的不同。 同时,斯特拉博还强调地理学家必须具有艺术、数学和自然科学理论,以及建立在历史传说和神话故事基础之上的理论。地理学应当重视实际利益,而不是充满迷人色彩的东西,遵循重视实用和可靠的原则。[31]因此,他主张研究地理应当以有人居住的世界为主,注重了解各个国家的特点,如它们的大小、位置、道路等地理特点和与此有关的社会多样性等等。[32]而研究有人居住的世界,又必须以领土囊括三大洲的罗马帝国为主。他认为把这些要素都搞清楚了,也就完成了地理学研究。 斯特拉博强调,他的《地理学》主要是为国家要员和军队将领、[33]为国家、[34]为统治阶级服务的。[35]他公开地声明,其著作是为身居高位者、为那些学过某些系统的科学知识,生而自由或者是从事哲学研究的人而写的。对于那些连基本的基本常识都不知道的人来说,他们不需要(或现在还不需要)这样一本著作。[36] 随后,斯特拉博谈到了古希腊著名地理学家所取得的成就和不足,并且对其中的某些“错误”进行了尖锐的批评。古希腊地理学家取得的这些成就,对于现代地理学至今仍然有着重要的意义,如气候带的划分、经纬度的划分等等。至于不足之处,可以把它视为地理学形成初期不可避免的现象。古希腊人对三大洲的划分,可以使人们明白,为什么古埃及历史被划入古代东方历史的范畴之内。原来在上古时期,希腊人一直把埃及和埃塞俄比亚视为亚细亚的一部分,而非洲仅限于今天北非的利比亚,至于利比亚以南的情况,[37]那时的人们还一无所知。同样,古代的欧罗巴也不是今天的欧洲,它最初只代表希腊本土那一点儿地方,后来才逐渐扩到西部的意大利、伊比利亚、以至整个的欧洲地区。至于亚细亚,它最初只是指与希腊相邻的小亚细亚地区,后来才逐渐扩大到两河流域、波斯、中亚、印度和他们所说的神话般的塞里斯地区。但是,亚细亚主要仍然是指小亚细亚各地。在罗马帝国时期,除了原来的含义,也指罗马帝国在小亚细亚地区新设立的亚细亚行省。 《地理学》由第三卷开始,叙述有人居住世界的各个地区,包括各地的地理环境、交通状况、民族构成、矿产资源、农业和手工业特产、历史源革、名胜古迹、文化名人等等。全书的结构大体上是按照由西向东的布局,这是因为在斯特拉博的眼中,西方的欧罗巴对于整个世界的贡献要大于利比亚和亚细亚的缘故。[38]实际上,我们从斯特拉博的叙述中可以看出,他所谓的有人居住的世界,就是以罗马帝国为中心,加上周边地区组成的世界。在叙述各地的情况时,斯特拉博大量使用了前辈学者和当代学者的研究成果。 《地理学》第三卷叙述的是罗马帝国最西部的伊比利亚(即今西班牙)和伊比利亚诸岛。斯特拉博本人没有去过伊比利亚。因此,作者使用了波塞多尼奥斯、[39]波利比奥斯、[40]阿尔特米多鲁斯、[41]提莫斯梯尼、[42]阿斯克勒皮阿德斯[43]和皮西亚斯[44]等人的资料,详细地介绍了伊比利亚的自然地理、部落分布、城市、道路、港口、农业、工矿业和渔业生产、风俗习惯的情况。对于其中具有当地特色的东西,记载尤其详细。例如,伊比利亚各地繁荣的海上贸易、某个地区兔害严重威胁农业生产、各地提取黄金和白银的办法。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伊比利亚人在开采银矿时,很早就在矿洞之中使用了埃及的螺旋抽水机排水。在提炼白银时,建立了高高的烟筒将炼矿之中产生的有毒气体排入高空,以免破坏环境。这些记载使人们对于古代的贵金属生产有一个大致的了解。[45] 《地理学》第四卷叙述的是凯尔特、不列颠、阿尔卑斯。这部分引用了凯撒《高卢战记》、[46]还有亚里士多德、[47]波利比奥斯、[48]提米乌斯、[49]阿西尼乌斯、[50]阿尔特米多鲁斯、[51]皮西亚斯、[52]和波塞多尼奥斯[53]的资料。对于罗马帝国而言,凯尔特、不列颠和阿尔卑斯都是新征服地区,因此对这些地区的记载主要是引用了《高卢战记》的资料。所记载的内容也是各部落分布情况、罗马征服当地的经过。但这些资料对于研究今英法两国古代的历史,仍然具有重要的价值。 《地理学》第五卷和第六卷叙述的是意大利,也是罗马帝国最重要的部分。这部分引用了波塞多尼奥斯、[54]埃福罗斯、[55]安提克利德斯、[56]波利比奥斯、[57]厄拉多塞、[58]阿尔特米多鲁斯、[59]阿波罗多罗斯[60]等人的资料,但最重要的还是斯特拉博在意大利长期旅行亲自考察所得到的资料。因此,斯特拉博对意大利各个部落的分布,意大利的城镇、道路、物产、各地特点,叙述十分详细。其中值得注意的有两点:第一是斯特拉博重视地震和火山爆发对环境的影响,花了很多的笔墨来探讨火山灰对农作物(葡萄)生长的影响,亲自向知情者调查火山口的情况和火山爆发的情况;[61]第二是他在意大利卷最后一章对意大利和罗马扩张的总结之中,正确地概括了意大利地理环境的优势、罗马政治制度的优越性和对外扩张的成功,衷心地表达了他对罗马帝国和罗马皇帝的赞美之情。这篇文章被人称为《意大利颂》,代表了斯特拉博坚定不移地支持罗马的政治立场。由于他在文章之中提到罗马皇帝提比略在位的政绩,可以证明在公元14年,斯特拉博的《地理学》还没有完成。 《地理学》第七卷叙述的是伊斯特河、日耳曼尼亚、托罗斯山区和西徐亚等地区,本卷最后一章称为残篇,包括若干残缺不全,意义不完全清楚的篇章。本卷引用的资料有荷马、[62]赫西奥德、赫卡泰奥斯、埃斯库罗斯、希罗多德、[63]西尼亚斯、[64]埃福罗斯、[65]泰奥彭波斯、[66]德米特里、[67]波塞多尼奥斯、[68]波利比奥斯、[69]品达、[70]波菲里乌斯[71]和阿波罗多罗斯等人。由斯特拉博引用的资料可以看出,本卷的学术价值是有很大区别的。大体上来说,关于日耳曼尼亚的记载,引用的是他那个时代的第一手资料,资料的提供者就是亲自与日耳曼人打过交道的罗马人,因此其可信程度较高,为研究日耳曼和东南欧各国的历史和地理留下了珍贵的资料。而对于西徐亚地区,由于希腊人一直没有深入过内地,引用的仍然是荷马、希罗多德、埃福罗斯时期陈旧的口述资料。但是,前苏联学者对这部分资料仍然十分重视,认为它保留了前苏联南部地区上古时代的重要信息,如果没有这些资料,前苏联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的工作几乎是无法进行的。 《地理学》第八——第十卷叙述的是希腊本土,包括伯罗奔尼撒、阿提卡、迈加拉、福基斯、洛克里斯、色萨利、埃维亚、埃托利亚、阿卡纳尼亚和克里特岛。有关这个地区的资料比较丰富,引用的作者也比较多,如荷马、埃福罗斯、波利比奥斯、波塞多尼奥斯、喜帕恰斯、[72]阿尔特米多鲁斯、[73]欧多克索斯、[74]索西克拉特斯、[75]斯塔菲卢斯、[76]柏拉图、[77]提奥弗拉斯图斯和卡利马科斯[78]等等。除此之外,斯特拉博本人也游历了希腊许多地方。对于希腊地区,斯特拉博说到古典时期津津乐道,说到罗马统治时期则一笔带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有点为今上讳的味道。因为经过多次马其顿战争,希腊许多城镇已经被罗马人彻底毁灭,到处荒无人烟,肥沃的良田变成了牧场;至于以文化昌明自诩的雅典,这时也失去了古典文化的中心地位。可以说希腊从此之后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斯特拉博对希腊本土的介绍可以说非常详细。他首先介绍了希腊的整体情况,希腊各个部落和方言,然后再按照顺序介绍了希腊各邦的政治经济、历史文化,可以说整个希腊本土的情况基本上一览无遗。无论是从事政治、经济、历史、文化、艺术、体育和旅游各方面研究的读者,都可以从他的记载之中找到自己感兴趣的资料。例如,希腊最早的发明家、阿尔戈斯国王菲敦(公元前650年)发明了度量衡器和打制的货币,[79]这种货币比大流士(公元前521-486年)的货币要早100多年,对研究钱币学的学者而言,可以说是非常珍贵的资料;本书对有关古希腊奥运会和各种名目繁多的地区性运动会,包括奥运会的创始人、组织者、比赛项目、奖品、第一届奥运会的冠军姓名、历届奥运冠军的日常生活、其他各邦运动会的情况、奖品等也有详细的记载,对于从事体育史研究的人来说,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不过,雅典的圣火点燃仪式,大概是现代奥运会赋予雅典的荣誉,因为古代奥运会并不是在雅典,而是在伊利斯的奥林匹亚举行,雅典不过是一个参加者而已,斯特拉博也没有提到圣火点燃仪式。[80] 这部分值得研究世界古代史的学者注意的是,斯特拉博比较详细地介绍了拉科尼亚希洛人制度产生的经过和希洛人的地位。不过,希洛人到底是不是奴隶,恐怕连许多希腊学者、包括斯特拉博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先是说希洛人是有特定条件的奴隶,斯巴达人认为他们是国家的奴隶。[81]他后来又说希洛人类似于克里特的农奴诺姆人和色萨利的佩内斯特人。而后面这两个阶层显然和奴隶是有区别的。[82]从这里可以看出,有关希洛人的社会地位问题,即使是古代希腊人也是众说纷纭,没有一致的定论。克里特三座著名城市(克诺索斯、戈提纳和利克图斯)与拉科尼亚人在司法制度方面有着密切传承的关系。在戈提纳城遗址发现的古代石刻法典,是古代希腊保存下来的唯一成文法律。[83]该法典已经由我国学者郝际陶译为中文,名为《格尔蒂法典》。[84]斯特拉博对克里特岛和戈提纳城邦的详细介绍,对于研究这部古代法典无疑具有很大的帮助。 《地理学》第十一卷叙述的是高加索、希尔卡尼亚、帕提亚、巴克特里亚、米底、亚美尼亚,这个地区又称古代中亚,它已经超出了罗马帝国的范围,也是罗马帝国在向东方扩张难以克服的障碍。我们在前面说过,《地理学》大体上是按照从西向东的布局来叙述。但是,作者在这里违反了这个原则,先说中亚,再来说西亚。 在这个部分,斯特拉博引用了厄拉多塞、[85]希罗多德、克特西亚斯、赫兰尼科斯、[86]波塞多尼奥斯、帕特罗克莱斯、[87]阿波罗多罗斯、[88]波利克莱图斯、[89]欧多克索斯、[90]奥内西克里图斯、[91]帕特罗克莱斯、[92]阿里斯托布卢斯、阿波罗尼德斯、[93]德利乌斯、[94]奈阿尔科斯、[95]提奥法尼斯、希普西克拉特斯、梅特罗多鲁斯、德米特里、阿尔特米多鲁斯等人的资料,同时,斯特拉博指出,在有关这些地区的记载之中,不要轻易相信大多数亚历山大传记的作家,因为他们为了颂扬亚历山大而粉饰历史事实。[96]从他所引用的作者看来,人数虽然很多,但资料比较陈旧,有些地区的记载过于简略。尽管如此,其中有关塞种部落、帕提亚、阿里亚、巴克特里亚和米底的记载,对于从事中西交通史的学者来说,在资料稀缺的情况下,仍然是不可多得的宝贵资料。 《地理学》第十二卷——第十四卷叙述的是小亚细亚地区、包括卡帕多西亚、本都、比希尼亚、卡拉提亚、利考尼亚、皮西迪亚、阿卡迪亚、密细亚、弗里吉亚、特罗阿德、莱斯沃斯、帕加马、埃奥利斯诸城、萨迪斯、卡塔塞考梅内和希拉波利斯、爱奥尼亚、卡里亚、潘菲利亚、吕西亚和西利西亚、塞浦路斯。这个地区在地理范畴上属于亚细亚,但在传统上,这里被称为大希腊地区的一部分,它是古代希腊移民在亚细亚的主要移民地区。 这部分引用的资料有:荷马、赫西奥德、希罗多德、[97]修昔底德、泰奥彭波斯、赫卡泰奥斯、梅内克拉特斯、帕莱法图斯、德米特里、埃福罗斯、[98]阿波罗多罗斯、卡利斯提尼斯、[99]柏拉图、[100]菲勒塞德斯、[101]米姆奈尔姆斯、[102]欧福里翁和埃托利亚的亚历山大、[103]欧多克索斯和阿尔特米多鲁斯。同时,斯特拉博本人出生在小亚细亚的阿马西亚,游历过小亚细亚许多地方,他对这个地区应当说是非常熟悉的。 小亚细亚由于邻近古代东方文明摇篮两河流域和尼罗河流域,深受古代东方先进文化的影响,很早就是古代希腊经济文化的中心,希腊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发源地。特别是在罗马统治时期,这个地区有了进一步的发展。由于斯特拉博自己在青年时曾经周游过这个地区的很多地方,因此他对这个地区的叙述非常详细。比如,斯特拉博详细地说到了小亚细亚地区经常发生严重的地震,对城市和农村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使我们知道小亚细亚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地震频发地区。他提到各地的特产,从名贵的安息香出产在什么地方,如何辨别它的质量高低到世界上最美味的蜗牛出产在什么地方都有介绍。斯特拉博详细地介绍了小亚细亚希腊各国在各个领域,如教育、哲学、历史、地理、文化、艺术、医学领域的著名学者,他们对于希腊本土文化的影响,体现了希腊学者重视科学文化的特色。其中对于希腊医学之神阿斯克勒皮俄斯、希腊医学两大流派的创始人、希腊名医希波克拉底药方和各地名医的介绍等,可以说简直是一部古代希腊医学简史。[104]除此之外,斯特拉博还提到人类最早的飞天梦想,希腊人戴达罗斯用蜡粘成的羽毛翅膀企图飞上太空,结果因为距离太阳过近,蜡被阳光所融化掉了下来。[105]这个故事证明了人类自古就有挣脱地球的束缚,飞向遥远太空的梦想。 《地理学》第十五卷叙述的是印度、阿里亚纳、波斯。从全书先西部,后东部的布局来说,本卷违背了这个原则。本卷涉及的三个地区,可以说是古代东方的重要地区。他引用了厄拉多塞、[106]帕特罗克卢斯、希罗多德、[107]克特西亚斯、[108]西奥德克底、[109]阿波罗多罗斯、阿里斯托布卢斯、[110]奥内西克里图斯、[111]奈阿尔科斯、[112]麦加斯提尼、[113]阿尔特米多鲁斯、戴马库斯[114]和波利克里图斯[115]的资料,其中很多是亚历山大远征时期留下的陈旧资料。尽管他刻薄地指责所有写作关于印度问题的作家都是骗子,但是由于他拒绝使用罗马帝国初期曾经到过印度的商人和水手的资料,不得不使用这些陈旧的、道听途说或天方夜谭的资料。不过,在他的记载之中,也保留了许多珍贵的资料。例如,他留下了关于印度制糖技术、植棉和棉纺技术、阿里亚纳葡萄种植和制酒技术的记载。他也留下了印度两大宗教婆罗门教、佛教、古代伊朗琐罗亚斯德教教义的记载,还有印度宗教人士向西方传教的记载,这些资料都是非常珍贵的。在希腊学者之中,斯特拉博是第一位留下了有关塞里斯人和丝绸记载的作者,虽然他的记载是引自其他早期作者的说法。但是,他的记载看来还是神话因素居多,如塞里斯人可以活130岁甚至更长。而比较实际的问题,如塞里斯人是什么种族,居住在什么地方却没有说。[116]因此,可以认为在斯特拉博时期,希腊罗马最有知识的阶层,仍然不知东方有一个汉帝国,只知道在巴克特里亚和印度之外还有一个神奇的国家塞里斯。 《地理学》第十六卷叙述的是亚述、巴比伦、美索不达米亚、叙利亚、腓尼基、犹太和阿拉伯各国。这里是世界文明的摇篮,也是古代世界三大文明交汇的地区。这个部分引用的资料有阿里斯托布卢斯、[117]厄拉多塞、[118]波利克莱图斯、[119]波塞多尼奥斯、[120]柏拉图、[121]奈阿尔科斯和奥尔塔戈拉斯、[122]阿尔特米多鲁斯、[123]还有斯特拉博的好友安提诺多鲁斯和埃利乌斯·加卢斯[124]提供的最新资料。 在本卷第一章,斯特拉博提到了亚述和巴比伦的历史。从斯特拉博的记载看来,希腊人对亚述、巴比伦的了解,大多属于新亚述帝国和古波斯帝国时期。并不知道在两者之间还有一个新巴比伦王朝存在。因此,他们可能把新巴比伦的事情混入了新亚述帝国一起。斯特拉博对巴比伦地区的记载,着重介绍了希腊人所说的世界七大奇迹之中的巴比伦城墙和空中花园,还有塞琉西亚和附近的帕提亚都城泰西封城。在谈到巴比伦农业生产时,他提到巴比伦大麦少见的高产,巴比伦海枣的360种用处;在谈到特产时,他提到巴比伦境内盛产石油、沥青、以及石油和沥青的用处。当然,它不像现在这样用处巨大,石油只能用来做燃料,沥青只能用来做建筑物的粘合剂(相当于今天的泥浆),涂抹各种接触水的容器,如用沥青涂在芦苇编成的小船上以防漏水。[125]斯特拉博说的这种船只,直到今天仍然在伊拉克南部沼泽地区使用。在谈到巴比伦的文化时,斯特拉博提到了巴比伦著名的哲学家,其中包括占星学家、天文学家、数学家和历史学家等等。[126] 本卷的第二章谈到叙利亚、犹太和腓尼基等地。斯特拉博提到当地的许多城市。他赞扬由于罗马人的统治,大马士革与阿拉比亚人之间的商路盗匪集团绝迹,保证了商业活动的安全。他重点介绍了腓尼基的两座主要城市。他赞扬西顿对于希腊科学文化的巨大贡献,如西顿人在原子论、天文学和几何学方面的贡献,以及西顿的玻璃制造技术;他还提到当地玻璃杯的价格是一个铜板买一个高脚酒杯。[127]他赞扬提尔[128]在遭到地震毁灭性破坏和亚历山大的破坏之后,依靠自己的航海事业,迅速地重建家园,认为他们在航海事业上超越了所有的其他民族;同时,他也提到提尔举世闻名的紫红染料制造业,虽然为提尔创造了巨大的财富,但是也影响了城市的居住环境。[129]犹太民族对于世界文明做出过巨大的贡献,但由于犹太民族是一个弱小民族,为了维护自己的民族独立,曾经顽强地反抗希腊和罗马的外来统治。斯特拉博有关犹太地区的记载,引用的是波塞多尼奥斯在《庞培传》之中的说法。作为罗马统治的代言人,波塞多尼奥斯的这部传纪对犹太人没有一句好话。例如,他把犹太人的首都耶路撒冷称为强盗的巢穴,[130]把犹太人的祖先说成是埃及人,把犹太教创始人摩西说成是埃及祭司,[131]赞美庞培趁犹太人安息日停止一切工作的机会,毁灭耶路撒冷圣殿,洗劫圣殿财产的强盗行径。[132]但是,他的记载从反面证明了犹太地区自古以来就是犹太人的故乡。本章对犹太和耶路撒冷的地理特点、地震、火灾和死海,留下了细致的记载。[133] 本卷第四章谈的是阿拉比亚,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他详细地记载了阿拉比亚各个部落的情况,阿拉比亚出产的各种香料、玉石、宝石,阿拉比亚人的对外贸易,[134]纳巴泰人及其都城佩特拉,以及罗马对阿拉比亚地区的征服过程。这一卷的内容,可以说使读者大大加深了对古代西亚各国的认识。 第十七卷讲述的是埃及、埃塞俄比亚和利比亚。这部分资料引自厄拉多塞、[135]欧多鲁斯、阿里斯通、[136]波利比奥斯、[137]阿尔特米多鲁斯、[138]加比尼乌斯、[139]波塞多尼奥斯、[140]还有斯特拉博自己的资料,由于斯特拉博本人曾经长期在埃及的亚历山大城居住,不但可以使用亚历山大图书馆,也经常与当地著名学者交流,又得到其朋友、埃及行政长官埃利乌斯·加卢斯的帮助,随同他沿着尼罗河航行,走遍了整个埃及。因此,他所获得的资料较之先前任何学者来说,都更加准确。 本卷第一、二章叙述的是埃及和埃塞俄比亚。他首先讲述了古代埃及和后来的埃及在地理概念上有什么区别,[141]然后讲述了他那个时代埃及最重要的城市亚历山大及其周边的地区,古代法罗斯灯塔、亚历山大附近类似于唐代扬州青楼笙歌达旦的“卡诺布斯”生活方式、罗马皇帝对埃及的行政管理和行政区划、尼罗河与埃及农业的关系、埃及政府对尼罗河的管理、埃及的金字塔、宗教崇拜、神庙建筑、天文观测站、祭司们在天文学方面取得的成就以及它对希腊的影响、埃及纸草在文化生活之中的重要性、以及埃及人如何“采取犹太人的狡猾手法”,哄抬纸草价格,提高自己的收入,妨碍平民使用纸草。[142]看来斯特拉博在犹太人问题上,是紧跟罗马政府立场的,只要找到一点机会就要攻击犹太人一次。实际上,纸草掌握在埃及人手中,涨不涨价是埃及人自己的事情,根本和犹太人没有什么关系。同时,他对埃及的对外贸易也非常关注,他指出托勒密王朝末期埃及每年只有20艘海船前往印度,[143]而在奥古斯都时期每年最少有120艘。[144]这说明由于经济和造船技术的发展,东西方贸易在极短的时间就有了很大的发展。 本卷第三章也是本书的最后一章,叙述的是利比亚。这部分引用了厄拉多塞、[145]波塞多尼奥斯、[146]伊菲克拉特斯、[147]阿尔特米多鲁斯[148]和行政长官克尼乌斯·皮索[149]等人的资料,主要讲述了莫鲁西亚、迦太基和昔兰尼的情况。重点讲述了罗马人与迦太基人的三次战争。[150]他也谈到了利比亚经济和外贸情况。如利比亚的宝石、铜矿、罗盘草、罗盘草液、葡萄酒和海枣贸易。[151]罗盘草和罗盘草液是古希腊传说之中的神奇药物,其功用大概相当于我国古代上层分子服用的仙丹灵药,它的贸易大概受到严格的控制,因此当时出售这两种药品还必须私底下交易,就好像今天的走私贸易一样。虽然利比亚行省后来改称为阿非利加行省,但罗马帝国的阿非利加和后来的非洲并不是一回事,当时的利比亚仅仅是自埃及西部边界到北非西部的一条带状地区。在这条带状地区的沙漠之后有些什么地方和部落,当时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
三、 评价
如何评价斯特拉博及其《地理学》,在国外一直有些争论。一般认为,斯特拉博算不上一个独立的研究者。但也不能简单地把他看成是一个文抄公或者编书手。他广泛采用古代希腊所有地理学资料,经过科学的考察,编成了一部可以称得上是古代世界空前绝后的《地理学》巨著。这部著作是古人第一次对整个有人居住世界所进行的描述。在现存的古代地理学著作之中,就规模的宏伟、资料的丰富来说,没有哪一部可以和它相媲美。 斯特拉博对资料的取舍,有非常严格的标准。他要求所引用的资料必须准确无误。为此,他立下了两条标准:一是重视实地考察,强调目击者的重要性;二是资料的统一性和一致性,如果有分歧,则以某个作家的资料是否可信为准。[152]对于实在没有资料的地方,他也引用了一些被他所认为不可靠的资料。其中最明显的是他在叙述北欧和西徐亚地区的时候,多次引用了皮西亚斯的资料。但是,他每次都要指出其资料不可靠,指责皮西亚斯是说谎高手。[153]实际上,现代学术界对皮西亚斯的评价反而很高,认为他有很多的发现。斯特拉博自己考察过许多地方。他曾经自豪地说“我曾经由亚美尼亚向西游历到撒丁对面的第勒尼亚,从攸克辛海向南到达埃塞俄比亚边境。在地理学家之中,你可能找不到其他人走过的路程比我刚才提到的远得多。”[154]因此,他认为自己的记载是最准确的。但是,不论是斯特拉博的自我欣赏,还是其他人毫不留情地指责他的《地理学》如何错误百出,我们必须认识到在经验科学之中,知识只能是逐渐地接近真理,日臻完善。生活要求科学所能达到的精确性,只能是它当时所能提供的。[155]斯特拉博《地理学》作为资料汇编性质的著作,反映的只是当时人们对于整个世界的认识水平。例如,斯特拉博在《地理学》之中就完全没有提到西半球的情况,即使是他提到东半球所谓有人居住的世界,也只有以罗马帝国为中心的地中海周边地区比较准确。至于其他地方,如果他既没有去过当地,又没有掌握更新的资料,便只能利用古人留下的资料编辑而成。 根据笔者的统计,《地理学》直接和间接引用了50多位作者的资料:他们是荷马、赫西奥德、阿那克西曼德、赫卡泰奥斯、埃斯库罗斯、希罗多德、修昔底德、色诺芬、克特西亚斯、德谟克利特、柏拉图、欧多克索斯,狄凯阿科斯、埃福罗斯、厄拉多塞、波利比奥斯、波塞多尼奥斯、阿拉托斯、克拉特斯、赫拉克利特、喜帕恰斯、阿尔特米多鲁斯、提莫斯提尼、皮西亚斯、费边、提米乌斯、安条克、泰奥彭波斯、德米特里、希普西克拉特斯、阿里斯托布卢斯、卡利斯提尼斯、帕特罗克卢斯、奥内西克里图斯、奈阿尔科斯、戴马库斯、菲勒塞德斯、米姆奈尔姆斯、欧福里翁、提马格尼斯、阿西尼乌斯、尼古拉·大马士革、德利乌斯、提奥法尼斯、阿波罗多罗斯、梅特罗多鲁斯、阿斯克勒皮阿德斯、埃利乌斯·加卢斯、欧多鲁斯、赫兰尼科斯、阿里斯塔库斯和克拉特斯等人,当然最后还少不了斯特拉博本人。 在这些作者之中,斯特拉博引用次数最多的是荷马,引用次数多达200余次;其下按照顺序依次是:厄拉多塞引用100余次;波塞多尼奥斯77次;埃福罗斯55次;阿尔特米多鲁斯54次;波利比奥斯50次;喜帕恰斯39次。斯特拉博引用荷马的次数之多,可以说既有他对古人尊敬的因素,“荷马是希腊地理科学的奠基者,超过古今一切名人”;[156] 也因为他曾经是帕加马学派和亚历山大学派的门徒,这两个学派认为荷马史诗是古希腊地理学的基础。但是,我们本书之中可以看到,他引用荷马史诗主要是用来点缀自己的文章,具有实际意义的东西不多。 按照斯特拉博的说法,在这些学者之中,有四位值得尊敬的地理学家,他们是波塞多尼奥斯、厄拉多塞、希帕恰斯和波利比奥斯。其中厄拉多塞被认为是“各个时代最杰出的学者之一”。[157]斯特拉博直接引用了厄拉多塞许多资料,但也追随其他学者,对其著作进行了许多批评。例如,他追随波利比奥斯等人的实用主义立场,批评厄拉多塞以数学来研究地理学的方法,讥讽厄拉多塞是“地理学家之中的数学家,数学家之中的地理学家”。[158]斯特拉博认为仅次于厄拉多塞的是喜帕恰斯。他在批评喜帕恰斯的时候,一方面反对把地理学看成是一门精确的科学,另一方面又提出地理学家应当具备某些起码的数学和天文知识,但不一定要有非常深入细致地研究。 学术界认为,对于斯特拉博影响最大的学者是波利比奥斯。这主要反映在斯特拉博不仅接受了前者的叙述方法,而且全盘接受了波利比奥斯的实用主义理论。他在《地理学》之中使用的许多资料都是出自波利比奥斯的著作。 除了上述四位学者,斯特拉博引用较多的就是以弗所地理学家、旅行家阿尔特米多鲁斯的著作。阿尔特米多鲁斯周游过地中海周围地区、留下了11种标有航路、距离、港口和城市的地理学著作,这些著作主要是为了满足商人和水手的需要而编写的,不但引用了许多前代的著作,而且还有本人实地考察结果。 作为古代世界最宏伟的地理学著作,《地理学》在学术上具有的永恒价值是难以估量的。首先,《地理学》引用了许多古代地理资料,无意之中保存了许多已经失传的上古地理著作,现代学者正是借助于本书,把许多已经失传的古籍钩沉出来,它们是:Die Fragmente des Eudoxe von Knidos;Die geographischen Eragmente desEratosthenes;The Geographical Frag- ments of Hipparchus;Fragments der griechischen Historiker;Geographi Graeci minores。[159]这些古籍虽然只是《地理学》所引用的部分资料,但它对于人们正确地认识古希腊地理科学发展的过程具有重要的作用。 其次,在《地理学》之中,斯特拉博留下了许多有关历史自然地理、历史经济地理和历史人文地理的珍贵资料。如各地的气候、植被、海岸、沙漠、河流的变迁等;各地的农业、作物、工矿、商业和人口的分布与变迁,交通路线的开辟和城市的兴衰等;各个民族的分布与迁移、不同语言、宗教和风俗习惯区域的形成、文化艺术、名胜古迹、知名人物、科技教育等。这些东西过去曾经被认为没有什么价值,甚至被认为冲淡了地理学的内容,实际上,这些因素构成了地理学的必要组成部分,反映出大千世界丰富多彩的地理特点和社会生活。不管你从事的是社会科学还是自然科学研究,都可以从这部宏伟的著作之中找到有趣的资料。从这一点上来说,斯特拉博的《地理学》可以说是一部研究古代世界社会、经济、文化和地理学的百科全书。[160] 第三,我国古代与西方各国(西域)一直有着密切的往来。自汉代以来,历朝历代的正史之中,都有关于西域的记载。近代以来,我国学者对西域的研究进入了一个新时期,并且形成了一个重要的历史学分支——中西交通史。《地理学》所涉及的国家,正是我国史书中所谓的西域。它对于西域的记载,正好可以和我国史书记载互相映证,互相补充。在这方面,我觉得斯特拉博《地理学》对中西交通史研究有如下几个重要的贡献:首先,斯特拉博是西方历史上第一位保留了有关中国(塞里斯)记载的古典作家。虽然他的记载是引自阿尔忒弥塔的历史学家阿波罗多罗斯(公元前2世纪)的著作,[161]但是后者原著今已不存,其记载也完全是有赖于《地理学》才得以保存至今。因此,斯特拉博的记载也就成了最早的记载。至于塞里斯人是不是中国(汉)人的问题,国外史学界过去争论激烈。匈牙利学者哈马塔认为,任何企图以普林尼对塞里斯人身体特征的描述,来证明塞里斯人是中国西北部地区印欧语系居民的都是不可能的。因为普林尼的记载并不是第一手资料,而是经过了许多作家反复转抄的有关东方的乌托邦说法,其目的不过是为了加强其论点的权威性,必须彻底抛弃。而企图从语言学的角度来证明塞里斯是中国何地,也存在着很多争论。由于在古代世界只有中国向西方出口丝绸,因此塞里斯这个词汇在阿波罗多罗斯的记载之中,只能用来指中国人,用来指巴克特里亚国王曾经与其发生过关系的中国西北部地区。因为希腊人对中国的南方还有另外一个专门的称号σιναι。简言之,他认为塞里斯、秦和秦那(现在一般译为“支那”)就是古代希腊、中亚印欧语系东伊朗语支居民和印欧语系印度语支居民对古代中国西北部地区的称呼。[162]而根据比斯特拉博晚500多年的普罗科比乌斯(500-566年)记载,[163]现代史学界一般认为塞里斯指的是我国塔里木盆地。[164] 其次,斯特拉博介绍了当时东西方贸易的几条主要商路,这几条商路就是今天我们所说的丝绸之路的前身。根据我国史书的记载,由我国出发前往西域的道路,陆路基本上到巴克特里亚(甘英除外),海路基本上到印度也就结束了,再向前走就受到帕提亚和印度商人的阻挠,无法前进。[165]而斯特拉博的记载,则将这些被他们阻断的商路连接起来了。在陆上丝绸之路的中段和西段,斯特拉博补充了从乌浒河经里海到阿尔巴尼亚到居鲁士河到黑海的道路。[166]这条道路比《汉书·西域传》的记载更为详细多了。至于海上丝绸之路,斯特拉博时期,我国已经知道从广州前往印度的海路,但是当时使用的船只可能是东南亚其他国家的,而且船只到了印度之后,就不能继续前进。原因是印度和安息商人企图垄断海上贸易,阻止中国人前往大秦。[167]但是,无论他们如何阻挠,都挡不住罗马人前进的步伐。据斯特拉博的记载,罗马人与东方的海上贸易之路,继承了埃及托勒密时期原有的航路,从埃及的亚历山大城开始,沿着尼罗河、阿拉伯湾,从米奥斯·霍尔木兹启航前往印度,但是规模比过去大得多。在托勒密王朝末期,每年只有大约20条商船前往印度,[168]而在奥古斯都时期,每年有120条商船前往印度。[169]至于关税的收入,罗马帝国初期是托勒密王朝末期双倍。[170]如果把斯特拉博所说的这条海上贸易的商路和我国史书所记载的由广州到印度的海上航线连接起来,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海上丝绸之路主干线。从这条主干线又可以分出了许多支线。例如,在波斯湾头的梅塞纳,[171]就是一个重要的国际贸易港口。甘英曾经从陆路到过这里,但他想西渡大秦的时候,却被安息人阻止了。[172]后来,这条航线又延伸到了缅甸。不过,这已经是斯特拉博身后之事,与《地理学》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在这里,笔者想要提起读者注意的是,在古代航海史上,斯特拉博是第一位明确提到印度洋季风的地理学家。尽管西方学术界根据传统的说法,认为印度洋季风最早的发现者是一名希腊航海家或者商人希帕罗斯(约公元前1世纪),还有人推测他大概是希腊探险家欧多克索斯(公元前130年,基齐库斯人)的船长。[173]但是,历史上是否有希帕罗斯此人,目前可以说还是一个疑问。因为最早提到希帕罗斯的人,是一位不知姓名,不知生卒年代的作者。他在一部名叫《红海周航记》的短篇作品之中提到希帕罗斯,说是他发现了从红海到印度的直接航路。但是,老普林尼认为希帕罗斯不是发现了这条航路,而是发现了印度洋季风。不过,根据首先讲述欧多克索斯长途航行故事的波塞多尼奥斯所说,这位欧多克索斯远航印度的故事疑点重重,难以证实。他更没有提到欧多克索斯雇用希帕罗斯担任船长的事情。[174]而在斯特拉博的《地理学》之中,从亚历山大远征印度开始,就不下十几次提到过季风问题,也指出了欧多克索斯故事的虚假性。从斯特拉博《地理学》引用著作范围之广看来,这部被斯特拉博遗漏的《红海周航记》,可能是在斯特拉博去世之后到老普林尼成名之前,某个不出名的作者创作的一部类似于我国古代《穆天子传》之类的通俗读物,它托名古人的旅行传说,反映了公元之后印度洋海上贸易日益兴旺的事实,其中的人物不能视为真实的历史人物。所谓希帕罗斯在公元前后发现季风的传说,没有任何历史根据。倒是有一位学者的意见,笔者觉得应当引起重视。这就是安德烈·切尔尼亚的意见。他说季风在希腊化时期(公元前4-1世纪)就已经被人们所知,那时的季风被希腊人称为“Hypalus”,到了罗马时期则被称为“Hippalus”。[175]也就是说,希帕罗斯即季风。实际上,季风并不是在希腊化时期,而是在更早的时期就已经被称霸于南海的腓尼基商人所熟知,[176]他们把南海的商路和季风都作为商业机密严加保密,直到马其顿、罗马征服整个地中海南部地区之后,这些机密才开始为西方人所知。季风和直航印度的航线公开,大大地促进了印度洋海上贸易的繁荣。斯特拉博作为第一位明确提到印度洋季风的地理学家,这也可以视为斯特拉博对于古代世界航海史的一大贡献。 其三,斯特拉博在《地理学》之中提到了西域各国古代的宗教、文化,这些宗教后来有一些传入了我国,并且对我国的文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他在书中还提到西域各国的许多特产,如各种宝石、玉石、珍珠、玻璃、香料、芳香盐以及阿魏、葡萄、甘蔗、棉花等栽培植物和良马等等。其中很多特产,自汉代以来先后通过丝绸之路流入了我国。根据这些商品的名称、品质特征,我们或许可以推测出它的产地。例如,我国古代曾经输入过火浣布,据斯特拉博所说,这种物品的唯一产地是希腊的卡律斯托斯。[177]因此,我们可以推测输入我国的火浣布就是来自卡律斯托斯。再如,我国古代也曾经输入过玻璃,根据斯特拉博所说,西域的玻璃产自三地,腓尼基、埃及和意大利,各地制造技术不同,色彩有别。[178]如果我们有足够多的实物样品加以对比,也许可以推断出其产地,这对于我们研究当时丝绸之路的贸易,具有一定的意义。总之,利用斯特拉博《地理学》丰富的资料,对于我们深入研究中西文化/中西交通历史,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作者简介:李铁匠,1944—,江苏常熟理工学院教授,曾任教于江西大学、南昌大学,兼任中国世界古代中世纪史研究会古代史专业委员会副会长,主要研究方向为近东古代文明和伊朗史,有著作多部,文章多篇。
[1] 编者按:古罗马时代希腊历史学家、地理学家斯特拉博所著《地理学》是西方历史上第一部地理学巨著,在西方文化史、科学史上居于重要地位。本书中译本即将在上海三联书店出版。这里奉献给读者的就是该书译者前言。以下凡引用斯特拉博《地理学》者,作者皆简作“《地理学》”。 [2] 《地理学》XII.iii.41。 [3] 《地理学》XVII.iii.7。 [4] 《地理学》X.iv.10。 [5] 《地理学》XI.ii.18。 [6] 《地理学》XII.iii.33。 [7] 《地理学》XII.iii.33。 [8] 《地理学》XIV.i.48。 [9] 《地理学》XIV.v.4。 [10] 《地理学》XIV.v.4。 [11] 《地理学》XII.iii.16;XIII.i.54。 [12] 《地理学》I.ii.34。 [13] 《地理学》VIII.vi.20。 [14] 《地理学》V.iii.6。 [15] 《地理学》V.ii.6。 [16] 《地理学》XVII.iii.20。 [17] 《地理学》XV.i.73。 [18] 《地理学》XV.iv.45。 [19] 《地理学》XVII.i.54。 [20] 《地理学》XVII.iii.7。 [21] 《地理学》I.i.23。 [22] 普鲁塔克:《希腊罗马名人传(上)》,商务印书馆,1990年版,第439页。 [23] 《地理学》II.i.2。 [24] 《地理学》VI.iv.1。 [25] 《地理学》I.i.1。 [26] 《地理学》I.i.16。 [27] 《地理学》I.i.18。 [28] 《地理学》I.i.23。 [29] 希腊语《地理学》本义为“地球的描述”,见阿尔夫雷德·赫特纳:《地理学》,商务印书馆,2011年版,第154页。 [30] 《地理学》I.i.11-16。 [31] 《地理学》I.i.19。 [32] 《地理学》I.i.11-16。 [33] 《地理学》I.i.1。 [34] (《地理学》I.i.16。 [35] 《地理学》I.i.18。 [36] 《地理学》I.i.21 [37] 《地理学》II.v.33。 [38] 《地理学》II.v.26。 [39] 《地理学》III.ii.9。 [40] 《地理学》III.ii.10。 [41] 《地理学》III.i.4。 [42] 《地理学》III.i.7。 [43] 《地理学》III.iv.3。 [44] 《地理学》III.ii.11。 [45] 《地理学》III.ii.8-11。 [46] 《地理学》IV.i.1。 [47] 《地理学》IV.i.7。 [48] 《地理学》IV.i.8。 [49] 《地理学》IV.i.8。 [50] 《地理学》IV.i.3。 [51] 《地理学》IV.i.8。 [52] 《地理学》IV.ii.1。 [53] 《地理学》IV.iv.6。 [54] 《地理学》V.i.3。 [55] 《地理学》V.ii.4。 [56] 《地理学》V.ii.4。 [57] 《地理学》V.ii.5。 [58] 《地理学》V.ii.6。 [59] 《地理学》V.ii.6。 [60] 《地理学》VI.i.3。 [61] 《地理学》VI.ii.3,8-11。 [62] 《地理学》VII.v.9。 [63] 《地理学》VII.iii.8。 [64] 《地理学》VII.viii.1。 [65] 《地理学》VII.iii.9。 [66] 《地理学》VII.v.9。 [67] 《地理学》VII.viii.27a。 [68] 《地理学》VII.ii.2。 [69] 《地理学》VII.v.9。 [70] 《地理学》VII.viii.57。 [71] 《地理学》VII.viii.64。 [72] 《地理学》VIII.i.1。 [73] 《地理学》VIII.vi.1。 [74] 《地理学》X.iv.2。 [75] 《地理学》X.iv.3。 [76] 《地理学》X.iv.6。 [77] 《地理学》X.iv.9。 [78] 《地理学》X.iv.2。 [79] 《地理学》VIII.iii.33。 [80] 《地理学》VIII.iii.30。 [81] 《地理学》VIII.v.4。 [82] 《地理学》XII.iii.4。 [83] 《地理学》X.iv.11-12。 [84] 郝际陶:《格尔蒂法典》,高等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 [85] 《地理学》XI.vi.4。 [86] 《地理学》XI.vi.3。 [87] 《地理学》XI.vii.1。 [88] 《地理学》XI.vii.3。 [89] 《地理学》XI.vii.4。 [90] 《地理学》XI.vii.5。 [91] 《地理学》XI.xi.2。 [92] 《地理学》XI.xi.6。 [93] 《地理学》XI.xiii.2。 [94] 《地理学》XI.xiii.3。 [95] 《地理学》XI.xiii.6。 [96] 《地理学》XI.vi.4。 [97] 《地理学》XII.i.2。 [98] 《地理学》XII.iii.4。 [99] 《地理学》XIII.i.14 。 [100] 《地理学》XIII.i.25。 [101] 《地理学》XIV.i.3。 [102] 《地理学》XIV.i.4。 [103] 《地理学》XIV.v.29。 [104] 《地理学》XIV.ii.18。 [105] 《地理学》XIV.i.19。 [106] 《地理学》XV.i.2。 [107] 《地理学》XV.i.16。 [108] 《地理学》XV.i.12 。 [109] 《地理学》XV.i.24。 [110] 《地理学》XV.i.17,20。 [111] 《地理学》XV.i.12。 [112] 《地理学》XV.i.16。 [113] 《地理学》XV.i.53。 [114] 《地理学》XV.i.12。 [115] 《地理学》XV.iii.2。 [116] 《地理学》XV.i.20,34。 [117] 《地理学》XVI.i.11。 [118] 《地理学》XVI.i.12。 [119] 《地理学》XVI.i.13。 [120] 《地理学》XVI.i.15。 [121] 《地理学》XVI.ii.38。 [122] 《地理学》XVI.iii.5。 [123] 《地理学》XVI.iv.15。 [124] 《地理学》XVI.iv.21-22。 [125] 《地理学》XVI.i.15。 [126] 《地理学》XVI.i.6。 [127] 《地理学》XVI.ii.24。 [128] 或译为推罗。——编者 [129] 《地理学》XVI.ii.23。 [130] 《地理学》XVI.ii.28。 [131] 《地理学》XVI.ii.34-35。 [132] 《地理学》XVI.ii.40。 [133] 《地理学》XVI.ii.42-44。 [134] 《地理学》XVI.iv.25。 [135] 《地理学》XVII.i.5。 [136] 《地理学》XVII.i.5。 [137] 《地理学》XVII.i.12。 [138] 《地理学》XVII.i.24。 [139] 《地理学》XVII.iii.8。 [140] 《地理学》XVII.iii.10。 [141] 《地理学》XVII.i.5。 [142] 《地理学》XVII.i.3-17。 [143] 《地理学》XVII.i.3。 [144] 《地理学》II.v.12。 [145] 《地理学》XVII.iii.2。 [146] 《地理学》XVII.iii.4。 [147] 《地理学》XVII.iii.5。 [148] 《地理学》XVII.iii.8。 [149] 《地理学》II.v.33。 [150] 《地理学》XVII.iii.12-15。 [151] 《地理学》XVII.iii.19-23。 [152] 《地理学》X.iii.5;VI.iii.10。 [153] 《地理学》II.i.3。 [154] 《地理学》II.v.11。 [155] 阿尔弗雷德·赫特纳:《地理学》,第28页。 [156] 《地理学》I.i.2。 [157] 《地理学》XVII.iii.22。 [158] 《地理学》II.i.41。 [159] 水木社区 http://newsmth.net·FROM: 59.66.82.207。 [160] H.L.Jones, Geography of Strabo,London,1917,introduction,p.xxviii. [161] 《地理学》XI.xi.1。 [162] J.Harmatta,Sino-Indica,AAntASH,xii(1964),p.1-21. [163] Procopius,De Bello Gothico,iv,17. [164] Ehsan Yarshater, 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Iran. Vol. 3., Pts I . The Seleucid, Parthian and Sasanian Periods,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3 , p. 551. [165] 《汉书·西域传》和《汉书地理志》。 [166] 《地理学》XI.vii.3。 [167] 《汉书·地理志》。 [168] 《地理学》II.v.12。 [169] 《地理学》XVII.i.45。 [170] 《地理学》XVII.i.13。 [171] 《地理学》XVI.iv.1,该港口又称喀拉塞涅。 [172] 李铁匠:《伊朗古代历史与文化》,江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281页。 [173] 维基百科:希帕罗斯条目。 [174] 《地理学》II.iii.4,7。 [175] 维基百科:希帕罗斯条目。 [176] 希提(著)、马坚(译):《阿拉伯通史》(上),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55页。 [177] 《地理学》X.i.6。 [178] 《地理学》XVI.ii.24-25。 该文发表于《古典学评论》第1辑,上海三联书店,2015年。 |